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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访王涛

1998-10-03 来源:生活时报 苏周 我有话说

一个夏日的早上,我们在红山口八一体工大队找到了王涛的家。看见我们到来,王涛的妻子关红告诉我们,采访可能要到中午了,因为女儿刚刚睡着,慈母之情溢于言表。

不一会儿,王涛回来了,站在女儿门口望了望熟睡的女儿,才回到客厅接受我们的采访。采访进行得异常顺利,王涛说得很投入,投入得我们置他不断的咳嗽于不顾,生怕让他休息一下,便失去了如此真实的情感。

被枪毙的打法

1987、1988年连续两年夺得全国冠军后,国家队才要我,因为我的打法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一种被枪毙的打法,我的打法原来和马文革是一样的反手生胶,正手反胶,后来马文革改了打法后,马上就得了世界冠军,人们就更认定了我的这种打法过时了,人们认为我的打法只能打国内的选手,打国外选手简直是不可能,当时我自己也犹豫了,我曾经改过三次反胶,但后来却又全改回来了,两次是教练让我改的,但改了后,我简直就不会打球了,我想我不能为了改而改,不能把我的优点都改掉了,还有一次是在高原,我不改不行,因为在高原球速太快了,但改了几天就又改了回来,当时,我曾经想过如果在国家队站不住脚,我就出国打球或回八一队,但我想只要有一线机会,我就要抓住。正好,在1990年亚洲锦标赛上,我终于抓住了机会,那次我从头到尾,可以说是兢兢业业,每打一个球都在算,第五场,我赢了刚刚拿了奥运会冠军的刘南奎,我的信心一下子就出来了,一开始我的心里也紧张,发球我的手都在抖,而一交手,我忽然觉得他简直是太差了,一上手,我就打了他个十比零。最后,我夺得了冠军,我知道,我在国家队开始有一些地位了。

有的人遇到困难总是怨天忧地,总是不能正视自己,王涛用自己的行动验证了那句话,路是人走出来的。他的打法在他的努力下,不仅没有被枪毙,而且树立了王涛在世界兵坛上一代霸主的地位。

走出低谷第41届世界锦标赛,中国男队输给了捷克队,那场比赛我没有上场,我真的不能理解我们怎么会输给他们,比赛完了后,我久久地望着球台发愣。在单打比赛中,我作为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的队员,憋的劲儿很足,我就渴望在世界大赛上拿块奖牌,哪怕是铜牌也好,我要证明我自己。那次我打得不错,双打拿了块银牌,混双我们拿到了冠军,那次男队可以说是全军覆没,只有我代表男队得了半块金牌。

在蔡振华指导接手后,全队上下练得都很苦,王涛也和马文革一起成为中国男子乒乓球队的顶梁柱,一顶就顶了整整四年。

1992年奥运会是我们的一个转折,我和吕林的双打被评为当时是黄金搭档,虽然单打那时相对弱一点,但我们拿了双打冠军,对我的士气鼓舞很大。

也许你还记得王涛和吕林在夺得奥运会冠军与蔡振华紧紧拥抱的场面,那时的王涛泪流满面,多少艰辛和欢乐浸在泪水里,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奥运金牌,正是这面金牌标志着中国男子乒乓球重又站在了世界之巅。

压力

1995年第43届世乒赛,在天津举行,我第一场就输给了瓦尔德内尔。我第一个上场,心里很紧张,因为这是在中国打球,全国人民都在看着你,我有些放不开,压力很大,紧接着马文革赢了培尔森,丁松赢了卡尔松,第四场是马文革对瓦尔德内尔,我紧张地不敢进场看比赛,就在休息室里,我默默祈祷马文革赶紧赢下来,别再让我上去受罪了。马文革终于没有顶住,该我上场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走上去的,脑子整个是蒙的,只听见场里是震耳欲聋的喊声,我喝水时,手不停地在抖。我心里想如果我今天要是不赢下来,我就会臭一辈子。我对培尔森的胜率并不高,我想我今天要改变一下自己,我要跑。(笑)你们都知道,我平时打球的步伐是很差的,那天我一上场就不停地跑,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外界的声音全听不到了,我只想一分一分地打。

第二局,我是15:20落后,赢了一个球,我就想还有五分,再一个,还有四分,我根本不看比分了,我的心里就是再赢再赢。我们都是这样,比赛紧张的时候,都顾不上看比分,比如丁松在第十三届就闹过笑话,第二局比赛中他就拿着毛巾换场地,他以为是第三局呢,他后来说,都打蒙了,人都打傻了,就知道赢。一个好的运动员在大赛中真的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王涛笑了,笑得很轻松,也许他还在回味着自己在天津世乒赛上的辉煌。

我在43届世乒赛时,可以说是我的巅峰,我已经获得了混双、男双、团体三块金牌,我当时很想在单打中也获得金牌,还没有一个人在一届比赛中夺得过四块金牌的。我和金泽珠打,他的球简直是太快了,我边打边奇怪,我怎么会比他差那么多,我以为是我太疲劳了。后来听说他涂了违禁的胶水,虽然我后来进了四强,但对的都是中国人,我想我还是放弃吧,毕竟我是输过球的,可是那场比赛我真的是很遗憾。

看着王涛遗憾的表情,我不禁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佩服之感,其实他完全可以打下去,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在球拍上涂违禁胶水会使球速和旋转异常地快,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没有人会责怪王涛的输球,但他却执着地认为,输了球的人是不应该获得冠军的。我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有一次在世界大赛上,王涛和瑞典的卡尔松交手,打得难解难分,在一个关键球上,卡尔松打出一个擦边球,裁判没有看到,判卡尔松出界,而王涛走上前去提醒裁判,那个球是应该卡尔松得分,全场给了王涛热烈的掌声。也许,这就是王涛独特性格,就是王涛对于体育的理解。

停电事件

1996年奥运会的双打决赛中,我的脚受伤了,按摩了一下,晚上和桑普诺夫打单打,一上来我就输了两局,我想完了,这场球肯定是输了,接着我扳回了一局,第四局一开始就停电,(笑)上帝真的很帮忙,一下子让我缓过来了,可第五局我领先的时候,又停电了,说起来也真怪,那么重大的赛事,美国居然停电,真是不可想象。一会儿桑普诺夫过来要求改天再打,我想不行,我的脚刚刚活动开,一定要一鼓作气。我在场边上休息治疗,商量战术,桑普诺夫则在场上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急躁。灯一亮,我想我是赢定了。

王涛似乎很相信命,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没有得单打冠军的命。”确实,王涛在世界比赛的单打中好像总不是那么顺利,就像邓亚萍老和混双无缘一样,每次只差那么一点点,但王涛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运之星,使他在八运会上一路过关斩将,一人夺得男双、男单两项冠军。

说真的,我并没有好好准备八运会,那时,正好我的太太要生我们的孩子,我忙前忙后,心里也很乱,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练球,我太太是六号生的孩子,我七号就离开了北京。一开始我根本就进入不了情绪,脑子里想的全是孩子。在单打的时候,我的运气比较好,我的对手都是我不怕的,而且像马文革、吕林等都是很难见面的朋友,在比赛中遇到了,我觉得是我的女儿给我带来了好运气,是真的,她就是我的幸运之星。

家庭

正在采访的时候,王涛的女儿醒了,王涛的太太关红抱着他们心爱的女儿从里屋走出,王涛的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我是1988年进入国家队,我太太1986年就进入国家队,当时国家队有个规定是不许谈恋爱,两个人就必须要走一个,后来,我太太为了支持我,就离开了国家队,去了日本四年。正是在这四年中,是我突飞猛进的时候,1994年亚运会上,我们还配对打了个亚军,当时我太太还有些伤心,我就劝她说,凡是一对一对的,还从来没有打过冠军呢,咱们不能破这个例,其实,事情往往是这样,夫妇或是谈恋爱的,球总是打不好,在一起老是吵架。

我们结婚没有办过喜事,不是不想办,是真的没有时间,就是在给我女儿过满月的时候,我特意讲,这也就算成我们补办的喜事了,我对家庭真的照顾不到,我没有和女儿睡过一个晚上,因为怕我女儿闹,影响我的训练、比赛,她们为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我选择在日本打球主要是为了女儿回来方便一些。不过太太就辛苦一些了,北京、日本两头跑,照顾大的和小的,我这个大的还好照顾些,就是不会做饭。照顾女儿就全靠他了。

王涛边说边探身看着门外妻子怀抱中的女儿,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父子情深

我从日本回来,会给我女儿买好多东西,我自己的东西可以不买,但我要给她买,而且多贵都不在乎,我当上父亲了,我才真正体会到我父亲对我的感觉,从小他可以说是很残酷地逼着我打球,但回想起来,如果不是他的严厉,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人就是这样,你付出多少才可能回报多少,没有一个人能够很顺利地成功,我父亲对我的付出是相当大的,我现在不希望他看我的比赛,他的身体特别不好,每看完一场球恨不得就得去医院,我说到比赛的时候,你们把电视关上,你们不要看了,我爸爸说,我能不看吗?别人都在看,我是你爸爸。我每次打完比赛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我爸爸。

说着,王涛的眼睛湿润了。

采访结束后,王涛终于有机会抱过女儿尽情地亲吻。王涛的妻子告诉我们,为了女儿的成长,一向节俭的王涛买了一套面积很大的房子,为了父亲的健康,王涛明年可能不会出现在世界比赛的赛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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